【曹郭】雪落
史盲作者，在线胡扯
私设爆炸，矫情浅薄，自娱自乐
01
许多年后郭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年他在许都看的一场雪，他的人生由此被分割为大不相同的两部分。
02
建安元年冬，阳翟连着下了三天的雪，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乡间小路本就难行，覆上了这样一层厚厚的雪，基本上与封路没什么区别。
这种天气自然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临近岁末天寒地冻，不管是出游还是交友都可以往边上让让，还是躲在屋里更舒服些。
郭嘉在屋里独自饮酒，香醇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烧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屋里却是暖意洋洋。温的一壶酒不知不觉中见了底，郭嘉本想再去取些，蓦然想起月初时大夫交代的话，伸出的手又遗憾地收了回来。
“你还如此年轻，千万要顾惜自己的身体。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什么更重要些，不要为了一时的爽快耽误了以后的大事。”
郭嘉叹了一声，也有些无奈。若是大夫拿其他话来劝说他，他会笑着答应，然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可这大夫实在聪明，知道什么是他的死穴，让他不想听又不得不听。
说起来从他从袁绍那儿离开已经六年了，在这六年里他朋友没少结交，不大不小的名声也算传了出去，只可惜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主公。如今称得上是满城烽烟，战火四起，各路诸侯称雄争霸，要说找一个主公就像在路口买酒一般容易——每次他去买酒两家小二还会相互抢生意，可为自己谋主这事怎么能草草做下决定。寻主就像姑娘嫁人，自然要千挑万选，要门当户对，更要你情我愿，这样才能和和美美，善始善终。
郭嘉其实不怎么着急，只要那个合适的人能出现，再等多久都无所谓，只是今年又快要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姑且为了以后的主公忍忍吧，免得人还没见到他就先把自己给交代在别处了。郭嘉遗憾地晃了晃酒坛子，听到里面液体晃荡的声音，咂咂嘴仿佛已经尝到了佳酿的味道，借此解馋。郭嘉把藏酒收好，心想要是哪天缘分到了，他一定要立刻解封藏酒，痛饮三日为庆。
03
羊皮地图也好，卷轴竹简也好，看似随意地搁了一地，可郭嘉对这些东西的摆放非常清楚，想拿什么时随手一捞竟从未错过。他一边对着面前的东西核对，一边拿笔在地图上细致地做标记，手指在泛黄的地图上轻轻拂过，动作之轻柔宛如抚摸女人的脊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郭嘉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寻常人怎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
可那敲门声不疾不徐，一声接着一声，没有间断，似乎他不开门就会一直这么敲下去。
郭嘉也就不紧不慢地收好自己的地图，然后起身去开门。谁让他不愿住在家族里整日看那些俗人无聊的把戏，独居清净的同时凡事还要亲力亲为。
一开门，纷飞的雪花扑面而来，轻轻地飘落在衣服上，带着森森凉意。
门外站着三个陌生人，一看穿着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他们虽然还没有开口，那站立时的气度和姿态就能看出来是出自规矩森严的大家。
站在中央的人拱手行礼，自称是受命前来迎他入许都，可又拿不出相应的征辟文书。
既然他们拿不出朝廷文书，那自然就是与汉室无关了。今年八月时曹操迎天子，随后汉室迁都至许。现在许都不乏大大小小的势力，代表汉室利益的，表面汉室实则忠于自己的，与汉室对立的，他们聚在许都这座不大的城池里，或明或暗酝酿着一场终将到来的风暴。
郭嘉觉得有些有趣，在这个时候命他至许的这个人会是谁，又想做什么？他还未见到这个人，就对他产生了兴趣。纵使不知道他这次入许都会遇见些什么，郭嘉还是笑着答应了。
阳翟距离许都不过百里路程，若非近日天气不好，说不定今日出发明日即可到达，等到那时一切便可知晓了。
郭嘉回屋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他的吃穿用度不怎么讲究，也没有收藏的癖好，整间屋子最宝贵的大概只有他本人了。
他带着小小的一个包裹走出自己的院子，走的时候没什么留恋，只是锁上庭院大门时，手指触到门上金属被凉了一下。他动作一停，忽然想到若是此行顺利，他可能会就此跟随新的主公征战四海谋定天下，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郭嘉把冰凉的手指揣进袖子里暖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态的变化，安安静静地等随从架着马车来接他。
雪纷纷扬扬飘落，把那些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一并遮掩住，只留下一片相似的白茫茫，等待着新的痕迹落下。
04
这是阿四来司空府正儿八经做的第一个任务，从阳翟接一个人到许都，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这个人安全地到达司空府。本来这任务还轮不上他，是他求了官职更高些的从兄才讨来的。未出发时从兄千万叮嘱他小心，这人对司空来说很重要，千万不能出意外。
来时阿四还好奇地很，他知道曹司空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是当今无人不知的大英雄，那对曹司空重要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
见了面阿四不免有些失望，这只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面色苍白，身材瘦削，行为举止也没什么讲究，既不威风也不端庄，也就那双含着光的眼睛有点意思。可他如此年轻，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带兵打仗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阿四想多知道点什么关于这位青年的信息，只是他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一路上基本没说什么，大多时候都坐在马车里盖着帘子什么也看不到。
阿四憋了整整一路，在快到目的地时终于忍不住找机会去向郭嘉搭话。
“先生，我们快进城了，预计今晚日落之前就能到。”
郭嘉掀起帘子，向外望了望。出了阳翟雪就停了，路也好走了不少，马车一路疾驰颠簸地厉害。他揉了揉额头，打起些精神，向阿四点点头。
阿四见他又想放回帘子，下意识地说道：“先生，先生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阿四，勿多言。”有人出言提醒。
阿四只能闭上嘴巴，好奇地盯着郭嘉看。
郭嘉不着痕迹地笑笑，道：“想知道的有很多，只是很快就有答案了。”
没有人再说话了，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轻快地进了城，向着目的地靠近。
05
目的地是司空府，几个字高高挂着，远远地郭嘉就看见了。
知道曹操要见他，郭嘉并不惊奇，也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到司空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落日垂在天地交界处，过不了多久就要完全消失。这不是什么见客的好时机，但实话说郭嘉并不介意这些。
同行的人前去通报，留他在旁边的耳室里休息。屋里炉火烧得旺盛，他也确实累了，靠在边上竟然差点睡着。
还是阿四前来叫他，说是司空现在就要见他。阿四语气里难免带着点惊奇，可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现在他和司空的心情想必有种巧妙的相似，都对对方抱着某种好奇和盼望，希望能早点见到对方。
郭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向阿四道谢，然后就走出耳室，前往司空平日处理事务的房间。
阿四在后面追问：“先生不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郭嘉回头笑笑，说道：“已经带了。”
阿四看着郭嘉离开的背影，蓦然觉得他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似乎原来那副懒洋洋的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皮囊，隐藏于之下的是无坚不摧的锋芒。他想起青年那双含着光的眼睛，好像把世间的种种事情都看了个明白，却只是笑着不言，看人们兜兜转转各自忙碌。
郭嘉进了屋。屋里烛光很足，敞亮地展示着屋里的所有东西。整间屋子只有一个人，他坐在桌案旁，面前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他看见郭嘉来了，从容不迫地起身、走近，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的长相完全不似旁人所说的那样阴险无情，反倒坦坦荡荡，目光中似有整个天下。他从灵魂里透出来的英雄气概，更衬得郭嘉过往见过的那些人渺小不堪。
郭嘉认认真真地行礼，这称得上他所有行过的礼里最认真的一次，可惜被打断了。
曹操伸手拉住郭嘉合在一起的手，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把他拉到了桌边，说道：“奉孝，来。”
他叫得很亲切，似乎这并非是他们初次见面，似乎他们早已相识多年，是知己好友，是久别重逢。
只是郭嘉不为所动，这是所有主公惯常用来拉拢人的手段，他不关心，他只在意曹操究竟是不是能够谋定天下的人。
如果是，不管曹操本人性格如何他都可贴心配合，如果不是，他也不必浪费时间。
06
烛火通明，映照在郭嘉的脸上，苍白的脸带了点暖意。他规矩又恭敬地坐在曹操的身边，低着头，认真地听着曹操讲着套路似的开场白。
末了曹操问：“奉孝觉得如何？”
郭嘉这才抬起头，用他那张看似乖巧无害的脸，缓慢地说着：“天下大乱，则平乱安天下，诸侯纷起，则尽数诛之。”
“那孤应当如何？”
“征袁术，降吕布，灭袁绍，收西凉，定北方，取荆州，平江东，安天下。汉室可兴则已，不可则取而代之。所图非名利，实为万世开太平。”
良久，屋里没有半点声音。
郭嘉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些，是不是又忘记了做些掩饰？可他不喜那些虚与委蛇的推让，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修饰，更何况他要给自己选一个最合适的主公，若是连这样的实话都听不得那也没有聊下的必要了。
曹操忽然笑了，大笑，似乎只有这样不拘于礼仪的笑才能与他此刻的心情匹配。自郭嘉进来之后他就在打量这个年轻人了，现在仍没有停下，且不说这人的本事如何——他是荀彧推荐的，想必是不会有错，就连这性子却惊人地和他胃口。
他的眼睛明亮，对这当今的局势也看得清楚。只是天下大事，于他而言竟只像是一场游戏，几句话就定下了千万人未来的命运。曹操见过许多有着称雄争霸之心的人，无一不是一腔豪情，立志要做一番大事业，从未有人像郭嘉这样把未来说得轻巧，可他好像就是有种力量，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并且陷入他所描绘的未来宏图里。
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可以先留在身边，曹操想。
自从戏志才殁后，曹操就时常在考虑一件事情。他奉迎天子，明面上代表的便是汉室的利益。这身份带给他了不少的好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限制。天子在侧，不愁人才不至，愁的是那些人才说到底是属于朝廷的，是别人的。他需要一些人站在他的身后，坚定地代表他的意志，谋求的是他的利益，郭嘉的出现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07
他们又谈了许多事情，大大小小的、古往今来的各种事情。他们坦诚地表达自己，同时从对方的一言一语中感受着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好像就想用今日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对方看懂看透。所谓的礼数在这里好像没那么重要了，他们像是于无形之中交锋数次，迫切地展示着自己的能力作为自己攻城略地的凭仗，好似在说你看我有这么好，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未来吗？
夜很深了，蜡烛已经燃尽了一批，中途叫人来换过。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了时间观念，也不需要睡眠，他们在交谈中获得支持下去的力量。
郭嘉刚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此刻竟全然消失了，眼睛里亮晶晶的光更加炽盛，像是满天的星光，又像是要燃起来的火焰。他顶着一张乖巧无害的皮囊，骨子里的乖张和肆意一点点地渗漏出来，像酒一样香醇醉人。
谈话结束的时候，曹操还没想好要让郭嘉担任什么职务，不过总归应是最靠近他的职务。过不了几日他又要出征平乱了，他要把郭嘉也带上，看面前的这个青年会怎样用自己的智慧征服众人。
他好奇战场上时的郭嘉会是什么样子，也会这般亮着眼睛带着笑意地将对手逼上绝路宣判终结的吗？
曹操拉着郭嘉的手，刚进来时一片冰凉的手现在已经暖热了。这双成年男子的手自然比不上他的那些战场上厮杀的将士的手那样坚实，可他所蕴含的力量一点不比那些人差。
推开门，外面有雪花飘进来。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许都也开始下雪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晨光熹微，他们竟然谈了整整一个晚上。
郭嘉缩了下脖子，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又要面对这样的寒冷了。
曹操挥手叫来了外面守着的下人，让他们去取件衣袍来，自己则拉着郭嘉又回了屋里。
屋里炉火旺盛，和外面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催得人发困。曹操不过是把地图收起来，再看郭嘉时发现他已经靠在一边睡着了。
他是真的累了，雪地里赶路而来，又彻夜未眠，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他也真是不挑，随便一个地方就能睡着，头歪着靠在墙上，一看就不怎么舒服，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下人送来了锦袍，然后就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这衣服布料光滑且厚实，曹操一挥手盖在了郭嘉的身上，想了想屋里温度稍热，又拉下来了一些。
这时郭嘉砸着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曹操凑过听，只听到了他在反复重复一个字：“酒。”
曹操忍不住笑了，这青年还是个酒鬼，做梦也不忘要酒，于是问道：“要什么酒？”
“好酒。要醉三天。”
“孤允了。”
郭嘉睡醒的时候愣了有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他睡姿不好，衣服一半盖在身上一半被压得皱了。这布料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应该是曹操今早叫人拿来的。
他竟然就直接在这里睡着了，明明是司空理事的地方，却没有人来叫醒他。
郭嘉起身，理了理衣服，把睡乱的头发重新拢好，走出屋子。
下人见他醒了，匆匆去通报。
屋外放着好几坛酒，来时明明还没有，一觉醒来就摆在了这里。
郭嘉指着它们问：“这是做什么？”
“司空辰时叫人从酒窖里取的，说是要与先生共饮，大醉三日。”
他盼了曹操六年，不知曹操盼了他多久，如今缘分终于到了，的确是该醉三天为庆。
08
雪停，屋前被清理出了一条路，通向远处。
他走下台阶目无斜视，坚定不移地走向前方。
从此他的过去和未来被清晰地分割为两部分，过去是落雪，是孤独和等待，是天地一片白茫茫，而如今他终于抖落一身尘埃迈向了光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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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最喜欢的瞎逼逼环节，写完之后发给朋友看
朋友：我去给你贴在丞相府前面
我：惊吓，别别，我害怕被曹老板打死
话说高中的时候每天上学都路过丞相府但是从来没有进去看过，那时候还挺嫌逼，如今疯狂打脸
非常感谢你看到这里